他只是生氣,而不是不信任。
我一動不動的任由他發泄,瞿墨鬆開牙齒,輕輕舔舐着傷口。於是我知道,這一關算是有驚無險的過了。順勢坐到他腿上,雙手自然的掛上他的脖子。
“知道錯了?”瞿墨的表情雖然還僵着,可語氣已經軟下來了。
我忙不迭的點頭認錯,順着他的話說,“錯了。”
瞿墨掃了我一眼,“哪裏錯了?”
我迎上他的目光,無所謂的笑笑,“當了一回農夫。”
瞿墨埋頭吻上我的脣,脣上的刺痛感再次襲來,我忍不住輕呼出聲,嘴剛張開一條縫隙,便有一條舌頭霸道的鑽了進來。
“篤篤篤。”
敲門聲響起,瞿墨鬆開我,“回去再收拾你。”
說完拿過搭在沙發上的西服披到我身上,“進來。”
“墨少,葉小姐。”
劉叔拿着醫藥箱走進來,面色凝重。
微微一震,一定是剛纔在我洗澡的時候瞿墨打電話讓他來的。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再次心潮澎湃,得瞿墨如此,此生再無所求。
傷口本來不深,之前也處理過,並沒有什麼,只是剛纔洗澡又打溼了,才又開始滲血,看上去有些駭人。
劉叔擡起我的胳膊查看了一下,鬆了一口氣,轉頭對瞿墨點了點頭,爾後接着給我處理傷口。他和我之前處理的辦法一樣,先消毒然後敷上藥粉。
酒精沾到傷口上,我痛得齜牙咧嘴,可看向瞿墨的臉上依然帶着笑。最好的愛是信賴,越看他就覺得更愛他一些,怎麼都看不夠。
“傷口不深,只是劃傷了表皮,不要沾水,每天敷藥,幾天就好了。”
劉叔說着,視線落到我脖子上時頓了一下,向瞿墨看去,“這裏需要處理一下嗎?”
我和瞿墨同時異口同聲的答到:
“不用。”
“不用。” 劉叔微愣,爾後眼中浮現出淡淡的笑意,站起來,“沒什麼事的話,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瞿墨頜首,“嗯,這麼晚讓你過來一趟,辛苦了。”
“墨少客氣了,這是我份內的事。”
劉叔拿着藥箱走了,我想到被瞿墨就那樣扔下去的秦牧言,生死不明,而他沒有一點顧念。
我心頭微動,到底什麼都沒說,看着劉叔離開。
不能怪瞿墨絕情,秦牧言在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就應該有心理準備。如他自己所說,他不是不知道瞿墨的殘忍,卻還是執意去觸他的逆鱗。天作孽猶可活,自作孽不可活。
劉叔走了,瞿墨起身走到我面前。 你的愛似水墨青花 我以爲他要做什麼,沒想到他略一彎腰將我打橫抱起來。
我驚呼一聲,本能的用手勾住他一面掉下去。
瞿墨踢開門,熟悉的擺設印入眼簾,我一眼就看見桌上那瓶開啓的82年拉菲。原來這是秦牧言的辦公室,剛纔的臥室是辦公室帶的休息室。
藍色的幻影霸氣的停在樓前,瞿墨把我放到副駕上,自己拉開了駕駛室的門坐了進來。
車子發動,卻不是朝小區開,而是朝相反的方向駛離。
我疑惑的去看瞿墨,“不回家嗎?去哪裏?”
瞿墨薄脣輕騎,吐出兩個冰冷的字,“看戲。”話音剛落,他一腳油門,車子猛然加速,呼嘯而去。
轉彎的時候,我看見不遠處街邊地上,蜷縮着一個白衣男子,正是被瞿墨丟下來的秦牧言。他一動不的趴在地上,不知是生是死。
我目光不錯的盯着他,秦牧言,這個結果你滿意麼?
在秦牧言消失在後視鏡中前一秒,我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,擡了下頭,默默衡量了下從窗戶到地面的距離。加上窗戶的高度,到地面4米左右,受傷不可避免,死亡的機率不大。
察覺到自己在幹什麼,我心裏不禁自嘲,葉歡啊葉歡,他如此設計你,你還想着他的死活,當真是絕世大聖母一枚。
直覺告訴我瞿墨要帶我看的戲必有文章,可我低頭看了下身上,西服下還裹着浴巾,實在不雅觀,不由得向瞿墨偷去求助的一撇。
幾分鐘後,車子在一家24小時商店門口停下。
“等我。”
瞿墨拋下這兩個字就下車了,再出現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個袋子。
我伸手去接,他並沒有給我,而是走到後備箱的位置,片刻後只聽“砰”的一聲,後備箱關上的聲音傳來。車門拉開,瞿墨坐了進來,將手上的袋子和一件嶄新的襯衣一併遞到我面前。
原來商店裏只有內衣,他是去後面拿他的衣服給我穿。
“謝謝。”
我拿過來,脫掉西服,撤下浴巾,把內衣和襯衣一股腦兒的往身上套。因爲身高差,在瞿墨身上剛好合適的襯衣穿到我身上就像裙子一樣,正好省了褲子。
穿好了,我長長的籲了口氣,轉頭去看瞿墨,剛一轉過去,就對上一雙幽暗深邃的眼,裏面跳躍着不一樣的神采。我幾乎是本能的朝他下面看去,在看到某個位置起了變化時,視線被燙傷一樣趕忙移開。
就聽瞿墨淡淡的說道,“要是這樣子都沒有反應,你反而應該擔心你以後的性*福。”
我面上一熱,岔開話題,問出了我在浴室裏糾結了很久的問題,“那個時候,你怎麼知道我是清白的?”
瞿墨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,“智商。不然,你以爲我爲什麼只是把秦牧言丟了下去?”
聽這意思,他這樣對秦牧言還只是小意思?
此刻再想他說的看戲,心裏竟然有一股不詳的預感。
車子在美亞門口停下,我看着那熟悉的標誌,不過幾個月而已,再回到這裏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。
許多人認出我來,眼中有驚訝有嫉妒,不過這些都在看到瞿墨之後掩埋在了低垂的眼眸裏。
我就這樣被瞿墨拉着,夢遊一樣來到了18樓的總統套房。
瞿墨帶我來這裏自然不可能是開房,所以門開以後看到張子時,我一點也不詫異。可當我看到陸芷遙時,不可思議的朝瞿墨看去。
不可思議的不止我一人,還有陸芷遙。
原本坐在沙發上的陸芷遙看到瞿墨一下子站了起來,激動之情溢於言表,可當我從瞿墨身後走出來時,她臉上的表情瞬間凍結。
天作涼緣 這場戲的主角不會是陸芷遙吧?
瞿墨沒有看我,徑自走到沙發旁邊坐下,衝着對面站着的陸芷遙微微擡眸。
陸芷遙氣呼呼的坐下,“瞿墨,你這是什麼意思?”
瞿墨淡淡的說道,“你不是喜歡看戲麼?這麼多年樂此不疲,今天就讓你看個儘性,權當爲你餞行。”
話音剛落,張子走到一扇關着的房門前,輕輕轉動把手,房門打開一條縫隙。瞬間,男女交織的呻*吟聲從門縫裏飄出來,夾雜着皮鞭的聲音,裏面赫然正在進行一場s*m真人秀。
陸芷遙花容失色,蹭的一下站起來,眼裏跳動着憤怒的火苗,“瞿墨,你太過分了。”
“過分?”
瞿墨冷眸微擡,往後一靠,“這不不是嫌我冷落你了嗎?正好今天我就陪你玩一玩,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滿意?”
陸芷遙恨恨的瞪了瞿墨一眼,踩着高跟鞋朝房門衝去,瞿墨看了一眼張子。
張子會意,一把攔下陸芷遙,輕易抓住她的雙手反剪在身後,不讓她動彈一步,在陸芷遙張嘴大叫之前,用透明膠封住她的嘴,不讓她發出任何聲音。
顯然瞿墨這是要逼着她將這場真人秀聽完,只是不知道裏面的男女是誰,會讓陸芷遙情緒如此激動。
不知道有人偷聽的男女在裏面玩得更嗨,氣氛空前高漲,呻*吟聲、皮鞭聲此起彼伏,越來越大。
這場真人秀聽得我心驚膽顫,裏面熱情似火,外面沒有染上半點曖昧,氣氛壓抑沉悶。我不禁朝瞿墨看去,沙發上的瞿墨面無表情,而一旁陸芷遙在張子的鉗制下徒勞無功的掙扎着,淚水忽然從眼眶迸出來,淚如雨下。
看她這樣子,腦海裏突然閃出一張臉。
裏面的男人莫非是瞿磊?
我沒有秦牧言那樣的耳朵,沒辦法從呻*吟聲分辨出那人是誰,可陸芷遙完全崩潰的態度讓我確信那個男人是瞿磊,原來陸芷遙喜歡的男人真的是她啊。
如果真是這樣,那這對她來說何其殘忍,可沙發上的瞿墨無動於衷。
裏面的兩人終於停下來,歸於平靜,張子鬆開已經放棄掙扎的陸芷遙,陸芷遙軟到地上,什麼驕傲什麼高貴都不復存在,那模樣看得我都不忍直視。
張子走進去,一聲驚呼響起,“你……”
聲音戛然而止,顯然張子用了某種手段強制他們閉嘴。很快,張子走出來,再次關上門,回到陸芷遙身邊,撕下她嘴上的膠布。
瞿墨站起來,走到陸芷遙面前站定,居高臨下的看着她,“大概是我太仁慈了,讓你生出我還是瞎子的錯覺,倒是我的罪過了。只是,不知今天這場戲你看得可還滿意。”
陸芷遙猛然擡起頭來,強烈的恨意從眼睛裏迸發出來,“瞿墨,你會遭報應的。”
“報應?”瞿墨輕笑一聲,“你還記的那個雙腿截肢的舞蹈冠軍嗎?要記不得的話,你一定還記得那個突然失聲的歌星吧?要真報應也還輪不到我。”
陸芷遙抹了一把眼淚,咬牙切齒的說道,“我這些都是跟你學的,你不要忘了當初你怎麼對瞿磊!”
瞿墨淡淡的說道,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人若犯我我會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。我知道你愛他,放心,今天的事情他不知道,你依然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,和以前一樣愛他,決定權在你,這是我給你最後的仁慈。”
陸芷遙蹭的一下站起來,忽然失聲大笑起來,“仁慈?你瞿墨好意思說自己仁慈。你做這一切,不就是爲她報仇嘛。好,既然你這樣對我,我又何必顧念其他,要下地獄大家一起下地獄。”
之前見她那樣子,我就害怕她在巨大的刺激之下,爲了報復瞿墨指出我來。此時聽她這樣一說,心裏咯噔一下,叫了聲不好,陸芷遙這是要破罐子破摔。
果然,就見陸芷遙目光直射過來,“看到一個薄情的男人對你這麼長情,這麼多年念念不忘,你是不是特高興,特感動,特有成就感?”
冷氣從腳板心升起,直竄頭頂,繼而頭皮發麻。房間裏的氣氛一下子就變了,氣壓低得人喘不過氣來,而一切源頭都來自於屋子中間的瞿墨。
一道凜冽的目光落到我臉上,“她這話什麼意思?”
瞿墨的目光太駭人,我被他看得說不出話來,“我……”
陸芷遙臉上是報復的快感,“六年前的墨園,那個爬上你牀轉而就在別的男人身下婉轉承歡的小女傭,你居然會認不出來?哦,也對,誰讓你當時看不見呢。你真要謝謝我,要不是我你那綠帽子不知要戴多久,而且還會繼續被她……”
“啪”的一聲,瞿墨一巴掌將說話的陸芷遙拍飛,力氣之大,陸芷遙撞到牆上,身體軟綿綿的倒在地上,牆上一條殷紅的血跡。 瞿墨盯着我,眼睛迷漫上一層紅色,性感的薄脣開啓,話卻是對張子說的。
“直接送她上飛機。”
張子像扛麻袋一樣扛着陸芷遙走了,關門聲讓我從怔忡中回過神來。對上瞿墨的視線,不知道如何收拾這個局面。
可無論如何都沒有再隱瞞的必要,我目光坦承的看着他,“是,我就是歡歡。”
瞿墨的瞳孔瞬間收縮,我以爲他會掐死我,或者用其他的手段對付我,然而沒有。他只是久久的看着我,許久,許久。
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要將我怎麼辦,一顆心就像落不到底,在他的無語凝視中一直向下,恐懼害怕釋然等心情不一而足。
我就像站在審判席上的犯人,等待着法官那一錘落下,然後塵埃落定。
不知過了多久,瞿墨終於開口了,冰冷的聲音沒有一點溫度,“很好,很好。我瞿墨竟也有被人玩弄股掌之間耍得團團轉的一天。”
我想開口說沒有,可出口的卻是,“對不起。”解釋就是掩飾,現實表象如此,容不得我任何狡辯。
“我從不接受對不起。”
瞿墨話音未落,大手已經來到面前,鐵鉗般的手掌握住我的脖子攸然收緊,熟悉的窒息感將我籠罩。
天旋地轉中,我被他拖到浴室,脖子上剛一鬆,空氣才灌到身體裏,下一秒就被他毫不留情的按到放滿水的浴缸裏,窒息感再度襲來。
開始我還掙扎,可很快我就放棄了,不是覺得反抗無望,而是忽然之間就覺得累了,心力交瘁。
人生果然就是一個圓,終點可以是起點,起點也能是終點。這六年的努力和辛苦都沒有任何用,我的生命最終還是終結在這冰冷的水中。
我閉上眼,胸腔最後的空氣用盡,全身軟下來,意識也一併渙散,鋪天蓋地的黑暗降臨,再沒有任何知覺。
睜開眼,我發現自己躺在車子後座上,車子以很快的速度疾馳在黑暗之中,車窗外沒有路燈,看不清楚這裏哪裏。以至於有那麼一瞬間,我恍惚覺得自己是在通往地獄的路上。
直到熟悉的氣息盈滿鼻腔,熟悉的配飾印入眼簾,靈臺才恢復清明。
瞿墨到底沒有淹死我,而是開着車不知要把我帶到哪裏去?
我望着車頂,沒有說話的慾望,鬼門關前二度遊讓我徹底的平靜下來,生出一股不合時宜的心安。
多好,終於不用再隱瞞。
我同瞿墨本該在永遠那夜之後就沒有任何可能,所以這一段時間的幸福生活本就是偷來的,算起來是我賺了,並不吃虧。
就像做了一場甜美的夢,夢醒之後你得接受現實,就算失落不甘,也不能怪夢太美。
想到被扔出窗戶的秦牧言,想到崩潰在地的陸芷遙,瞿墨能夠留我一條小命已是意料之外了。接下來,便聽天由命吧。
天邊有了一抹亮光,東方漸漸露出魚肚皮。車子終於停下來,車門打開的那一瞬間,樹木的清香夾雜着泥土的味道撲面而來。
進山了?
天色還沒大亮,灰濛濛一片,依稀可以判斷出周邊隱隱綽綽的是樹林。真是進山了,如果沒猜錯的話,是神祕會所後的掬園。
手臂上一緊,瞿墨將我拖出車外。跌跌撞撞中,來到一扇鐵門前,果然是掬園。
門開了,瞿墨將我一把推進掬園,做了個手勢,鐵門重重關上,將我們隔在兩邊。
“你要敢踏出一步,這裏就是你的墳墓。”
凜冽的山風吹起我的頭髮,髮絲飛舞,冰冷的身體沒有一絲溫度,可我卻絲毫感覺不到冷。 强婚:莫少的新妻 我安靜的看着瞿墨,看着他同樣沒有溫度的眼神,嘴角揚起一抹淡笑,轉身往裏走去。
我懂他的意思,你不是要走嗎,我就讓你永遠走不了;你不是想待在我身邊嗎,我就讓你待在看不到我的地方。
汽車引擎的聲音在背後響起,聲音漸遠漸消,很快再也聽不見。
我停下腳步,天色漸明,回頭望去,是連綿起伏的山,是滿目蒼翠的樹,只是不見那熟悉的車和心愛的人。
一滴淚不期然從眼角滑落,終究還是逃不脫宿命,夢醒一切都成空。
我搖頭笑笑,沒什麼可自怨自艾的,當初接近瞿墨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。不論他怎麼對我,都在意料之中。
沒有純粹的受害者,也沒有純粹的害人者,誰都是在受傷中也傷到了別人,不管有意還是無意,無論我、瞿墨,抑或秦牧言,包括瞿磊和陸芷遙也一樣。
好在現在小易在美國,張媽在女兒身邊,沒有誰再需要我,如果不是瞿墨身邊,待在哪裏都一樣。
推開沉重的木門,光影明滅中,我走了進去。
一樣的場景,如似人非,猶如穿梭時空回到了過去。只是這個過去,沒有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,只有形只影單的我。
輕車熟路的推開樓梯下面那間屋子的房門,我徑自走過去在牀上躺下。過去這漫長的24小時,發生了太多事,各路人馬粉墨登場,而我從天堂到地獄,大喜大悲耗盡心力。
這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戰爭,陸芷遙如願以償的把所有人都拉進了痛苦的沼澤裏,無一倖免。
太累了,幾乎是沾枕就睡,夢裏兵荒馬亂。有初始帶着小易的顛沛流離,也有和瞿墨繾綣纏綿的畫面,夢的最後定格在某個夏日午後,墨園的花園裏,一架子的書,我坐在邊上盯着曬書。
正午的日頭正毒,饒是我坐在樹蔭底下也覺得熱,大汗淋漓。
張媽站在門口笑着叫我,聲音裏透着無奈,“歡歡,你個傻孩子,這麼曬你可不得曬中暑?快到屋裏來,我給你煮了綠豆湯。”
我倔強的搖頭,“不行的張媽,我得看着曬書。你不知道這裏鳥兒真多,我要走了,他們保準在上面拉屎,這些書就毀了。這些可都是墨少的寶貝呀,我得看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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