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長臂一伸,落在她身上,啞聲道:“你別折騰了。”
他的動作於沈甄來說,無異於像是漁夫殺魚,手起刀落,直接將她拍死了。
剩下整晚,她都保持着這個姿勢,再沒動過。
***
天邊泛起了魚肚白,柔和的晨光透過支摘窗灑進來,暖意拂過,陸宴緩緩睜開了眼。
別說,昨夜他什麼奇怪的夢都沒做,已算是最近以來,睡得最爲舒坦的一回了。
反觀沈甄這邊。卻是頭痛欲裂,雙腿發麻,頂着黑眼圈,緩緩坐了起來。
二人相繼下地,默默無言。
陸宴口渴,走到案前,拎起水壺,墜了墜,竟發現裡面一滴水也無。不只是水,他都醒了,這屋裡的連熱乎的帕子都沒見到一張,更別說是早膳。
他掃了一眼在一旁昏昏欲睡的沈甄。
莫名煩悶。
他算是明白了,他這哪是找外室,他分明是找了個比自己還尊貴的主。
一會兒還得上值,實在沒工夫撒火,他起身穿衣,推門喚來了院子裡的兩個婢女。一個名叫墨月,一個叫棠月。
這兩個都是鎮國公府的管家幫着買的婢女,自然是知道陸宴身份的,一見到陸宴,二人齊齊喚了一聲,“世子爺。”
棠月率先道:“奴婢不知世子爺醒了,這就去備水。”
墨月又道:“今日廚房的房嬤嬤告假了,奴婢手藝欠佳,只會做些清粥小菜,恐不和世子爺胃口。”
陸宴頷首理了一下袖口,“無妨。”
“世子爺可是在瀾月閣用膳?”墨月道。
陸宴道:“去西次間用。”
盥漱過後,早膳就送上來了。
桌上擺的是清粥,醃製的冬芥、醬炒三果,外加一盤金絲花捲,還有一碗冬瓜湯。
這回沈甄總算學聰明瞭,見他坐下用膳,自己也連忙跟着走了過去,侍菜她還是會的,畢竟祖母在世的時候,她常侍奉左右。
她拿起木箸,夾了個塊核桃仁,放到他碗裡,見他吃了,又夾了塊杏仁,繼而又盛了一碗湯放在一旁。
她本來覺得這回終於不用再聽他找茬了,可她一夜沒睡,也未進食,飢腸轆轆難忍,肚子竟然在這時候咕咕叫了兩聲。
他坐着,她站着,依着身量的差距,這聲音就蕩在他耳邊。
他肯定是聽見了。
果不其然,陸宴停箸擡眼看她。
四目交匯,沈甄整張臉,都如同被上了色一般,徹底轉紅,連同眼神都跟着凌亂了。
她作爲一個大家閨秀的自尊心,這兩日都被他打擊的差不多了,見他又要開口,她想也不想就擡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。
實在是不想再聽了。
陸宴被她突如其來的反應弄得啞然失笑。
這回陸宴倒是沒像她想的那般。
他只是拍了怕她的背脊,輕聲道了一句,餓了就坐下一起吃。
沈甄坐下,也沒委屈自己,拿起木箸,端起那份所剩無幾的嫺靜端莊,不緊不慢地夾了個冬芥,入嘴之時,丁點聲音都沒有。
可才嚼一口,她的眉頭便皺了起來。
這菜做的連點味道都沒有,和嬤嬤和清溪的手藝相比,可謂是一個天上,一個地下。
她緩了緩,又吃了一口金絲花捲,小臉便徹底垮了。
連花捲都是硬的。
她皺着眉,強迫自己吃了兩口後,便直接撂下了木箸。
她的這些個舉動,無一倖免,全部入了陸宴的眼。
他挑了下眼皮,緩緩道:“你平時也是這麼挑食嗎?”
聽他開口,沈甄如遭雷劈,不敢說實話,只能硬着頭皮狡辯,“大人,我只是……沒什麼胃口。”
陸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,旋即起身。
其實他從小也挑食,葷腥都聞不得一點,鎮國公府的廚子爲他換了也不是一次兩次,然而他是從什麼時候起葷素不忌,皆能下口的呢?
他想,大概是他上任陽山縣令那一年。
朝廷命官不比王孫貴胄,辦起案子來,一跑便是一日。
就是再挑剔的嘴,最終也是要敗給飢餓的。
他倒是難得理解了她一回。
十六年的養尊處優,衣來伸手,飯來張口,無數婢女環繞其左右,想改,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。
他用帕子擦了擦手,走到她身邊,拍了下她的頭,不輕不重道:“即便不喜歡吃,起碼現在它還是熱的,別等到頭昏眼花,再逼着自己吃涼菜涼飯。”
這話入到沈甄的耳朵裡,就有些一語雙關了,乍一聽只是被他揭穿了她挑嘴的毛病,可細細一品,未嘗不是在說她這個人。
這涼飯涼菜,就像她的處境,珍饈美饌,早也不復存在。
就是強撐着不吃,一直撐下去,又能撐多久呢?
遲早也是要低頭的,不是麼?
沈甄擡頭看他,也不知是想通了甚,她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角,輕聲道:“大人是在教我識相些,對嗎?”
誠然陸宴說這番話的時候沒想那麼多,他只是看不得她都餓成那樣,都不肯吃飯。
可被她這樣一解讀,他倒是覺得也是他心中所想,便點了一下頭,道:“你能想明白,自然是最好。” 炎曦月再次睜開眼
一道彩光落在她肩上,正是朱雀。
軒轅阡陌依舊在修鍊
片刻
冷月兩人抬着獵到的野豬,琥顏抱着一堆樹枝。
三人一同回來。
看着軒轅阡陌盤坐在地,三人眼中閃過驚訝
二皇子醒了?
毅執看向炎曦月道
「主子,我先去將這野豬給處理一下。」
炎曦月點點頭
毅執走向了小溪邊。
炎曦月看向冷月兩人
「你們兩人有無大礙?」
她得確保那黑霧已經驅散乾淨了。
兩人同時搖搖頭。
冷月:「我無礙。」
琥顏:「我也沒事了。」
接着琥顏又道
「當時自己已經沒有意識了,但之後那黑霧突然就被驅散了,自己也就醒了。」
炎曦月點點頭。
琥顏又俏皮道
「主子,那我就去幫毅執哥哥了。」
炎曦月:「好,去吧。」
琥顏又看向冷月
「冷月姐姐,一起一起。」
說着拉住冷月的手就跑向了毅執身邊。
炎曦月見此無聲笑了笑。
軒轅阡陌一睜開眼就看到了這一幕
炎曦月開口
「怎麼停下了?」
隨即看向了軒轅阡陌。
軒轅阡陌佯裝思考
「唔,想喝曦兒泡的茶。」
炎曦月聽此沒有拒絕,利索的給他泡了茶。
軒轅阡陌看了眼河邊的幾人,可能是太過虛弱,聲音變得溫潤
「他們幾個從一開始就一直跟着你么?」
「冷月是從小跟着我的,但毅執和琥顏是我後來將他倆帶回家的。怎麼,有什麼問題么?」
炎曦月詫異的看向軒轅阡陌,似是不理解他為什麼會這麼問。
軒轅阡陌聽此眨了眨眼睛
「你的那個手下毅執,有些許不同。」
炎曦月微微疑惑
「為何這樣說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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